『如果章节错误，点此举报』沈若离在喝茶，动作优雅之极，同时用眼神向陆九霄打招呼。
两人相对而坐。
白烟袅袅升腾到空中，模糊了陆九霄硬朗的面庞，淡色的唇微微开合，说：“沈大人很早啊。”
沈若离双手捧着青瓷茶杯：“妖君大人想好了吗？”
“想好了。”陆九霄扫了眼撩开帘子进来的严越，干脆地说，“我不喜欢谈事有其他人。”
沈若离示意严越退下。
严越不太高兴，可也不敢表现出来，只能赔着笑还顺手带上包间门。
陆九霄：“想必沈大人已经猜到镇魂珠在哪。再者，狼毫笔在沈大人手中，大人迟早都能知道，我也就不隐瞒了。”
“镇魂珠就在我体内。”
沈若离凝眉，连喝茶的心情都没有了，身子仰靠沙发靠背，双手随意地搭在膝盖：“妖君大人所言属实？”
陆九霄反问：“宋三月还活着吗？”
沈若离：“活着。”
陆九霄稍稍放心，解释：“沈大人也知道人若要妖化需要一定条件，当初我妖化就是靠着镇魂珠。亲自奉上镇魂珠是不可能了，所以用我自己换宋三月，沈大人可否同意？”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沈若离有点发晕，像是有无数只蜜蜂在耳畔飞来飞去，翅膀高频震动形成剧烈的响动。沈若离揉了揉太阳穴，眼眸微微眯着，慵懒中隐含着某种危险。
沉默。
陆九霄的指节敲打在茶桌，发出有节律的嗒嗒声。
约莫两分钟后，沈若离才缓声开嗓：“妖君大人真愿意为了一个女人这么做？”
陆九霄：“倘若不愿意，我今天就不会来这一趟。”
“那就这么定了。”
沈若离“啪啪”拍击两下手掌，包间的门从外面打开，有人撩开帘子进了包间。
是宋三月。
不过是几天没见，陆九霄却感觉像是很多年都没有见过她了，今天的宋三月和最后一天在元村的时候没有什么两样，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淡漠。
好像所有人都跟她没有半点关系。
沈若离说：“她在的这些时间我也没有亏待她，受了点伤。你也知道，在我这边受伤都是家常便饭。”
“无妨。”
只要人还在就好了。
自从在元村跟沈若离分别，陆九霄就没有睡好过，眼睑下有了深重的黑眼圈，只不过今天出门前特意遮盖了，看不太出来。
他从来不会让人看到自己忧虑脆弱的一面。
三天里面他绞尽脑汁想了很多种办法，设想过十几种可能性的结局，可终归不敢冒险，因为唯一留在脑海里的话就是——她活着就好。
现在能亲眼看着宋三月，一口浊气就从喉咙里呼了出来，悬着的心也被放在了肚子里。
陆九霄按了按剧烈跳动的眉心，很想问一句你这几天还好吗，酝酿半天刚要开口，就听见宋三月清冷的声线：“你骗了我。”
宋三月一动不动地站立，如同雕刻而成的塑像，身后是棕色的流苏帘子。
她明明没有什么表情，陆九霄却能够感受到强烈的恨意。
沈若离轻咳了声：“你们还有什么话尽管说。”
她提着精致的黑色手包出了包间。
被沈若离撞了下肩膀，宋三月依然不动如山，好像刻意跟陆九霄保持着相应的距离。等到关门声响起，她又说：“陆九霄，我以前怎么没有想到，你的算盘打得挺好。”
是挺好，现在都快把自己的性命赔出去了。
陆九霄脸部的线条渐渐绷紧，也不说话，任由宋三月批判。
宋三月也不客气，连珠炮似的说：“明明是薛然杀死了我父亲，为什么你跟我说是严越？我的确去找严越报仇了，抱着必死的决心惹了一身的伤，到头来才知道是薛然？你怎么就那么维护你的未婚妻？别的事情你都可以骗我，在这件事情上，我绝对不能忍。今天你拿自己换我，也是你活该。”
陆九霄沉默。
过了一会儿，宋三月说：“大概从我们认识就是一个错误，你只是想根据我知道找到薛然，想知道是谁控制了薛然，现在一切都如你所愿。薛然回来了，利用她得到镇魂珠的人就在你眼前，你又是妖君，完全可以和沈若离抗衡。我呢，就像是一个不该出现的人，也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可是陆九霄，我都已经跟你说清楚了，等元村的事情结束以后我就要走，为什么在杀死我父亲的凶手上面，你还要欺骗我？你怕我杀了薛然吗？你怕再失去薛然一次，你会难过至死吗？”
难过吗？
陆九霄扪心自问，好像已经没有了什么感觉。
如果他真的不在意，就不会在被沈若离威胁之后，抛下薛然到沛城来，也不会在纠结之后做出以自己换宋三月的决定。
可是这些付出，在宋少言的死跟前，什么都算不上了吧。
陆九霄耷拉着脑袋，双手进口，手肘抵着膝盖，像是在思考什么。
他当时之所以会偏向于薛然，是觉得薛然才刚回来，而且现在的薛然是不是被人控制才那么做，都是一个未解之谜。
当然，找了这么多的理由，只有一个最为明确——他不想让宋三月憎恨薛然。
因为她其实并不了解薛然的为人。
从前的薛然，别说是杀人了，一只蚂蚁都不敢碾死。
她是世上最善良的姑娘。
末了，他说：“你真这样以为？”
宋三月：“不然让我怎么以为？你之所以选择骗我是为我好吗？陆九霄，如果我没有经历那么多的事情，没有我父母的死亡，可能我还是那个单纯的小女孩，可能还会”
还会对你产生好感。
她忽然哽住了，平静了下继续说：“陆九霄，如果你只是纯粹地把我当成一个利用品牺牲品，那最初就不要对我好！为什么还要让我喜欢你？为什么你还要为我做那么多的事情？”
为什么还要用自己来换我？
宋三月说不下去了，泪水已经顺着脸颊流下。
她骂陆九霄也好，指责陆九霄也好，说来说去才发现这个人就像是一颗种子，种在心底渐渐地发芽抽枝，甚至开出一朵花来。
只不过这朵花是妖娆的罂粟。
“你以后是打算让我记得你怎么对我好，还是想让我记得你如何欺我骗我？”宋三月抹去眼角泪水，深吸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