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梦中惊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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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济平在牢里心慌意乱,后来连续几日去找宋锦懿,她都不愿见他,只是转身遮面,也不说话。陈济平连连被拒,又怕被发现狱卒发现,渐渐也不再去了。

刚吃过晚饭,突然牢里一阵喧哗。狱卒押着两人走了进来,一个是灰衣蓬头的老头,嘴里骂骂咧咧个不停。另一个是穿着黄色大袍的胖硕中年,时不时桀桀怪笑。

等两人走得近了,陈济平才发现这个灰衣蓬头的老头竟是在骂这个一同进来的黄袍胖子,显然是气得急了,不仅骂,还吐口水,边骂边吐。

这胖子也不还嘴,只是偶尔怪笑两声。但是狱卒不耐烦了,骂道:“你这老头给我老实点,吵得我心烦,口水还险些吐我身上了,再闹我把你关水牢里泡着。”

老头被这么一吓确实老实了些,渐渐闭口不骂了。就这么押着走到了陈济平的牢笼前,狱卒把陈济平的牢笼打开,把老头一掌推了进去。接着又打开隔壁牢笼,把那胖子推了进去。

其实洪其钊并没那么冷酷,还是暗地里打了招呼,托王文智把陈济平关在角落里离其他犯人远些。陈济平的牢笼确实就在最深处贴墙的角落里,隔壁那牢笼也一直故意空着不让人进,就是为了陈济平一个人在这个角落里安安静静的呆着。

谁知这几个月犯人越来越多,竟然装不下了,只有送到陈济平这里来了。这老头和胖子是在街上斗殴闹事被关进来的,当然不能关在一起,只有把他们分开,给陈济平送了个牢友进来。

这老头和那胖子分开以后,在陈济平面前倒也平静下来,不再像之前那样狂躁。老头进了牢笼四望打量,自己默不作声地把地上四散的干草拢了些铺到陈济平对面的角落里,打算把那里作为自己睡觉的地方。

陈济平顿时对这老头心生好感,他进来之后并没叨扰陈济平,没有倚老卖老地找陈济平要东西让地方,还故意在对面角落打铺互不相扰,倒是个老实人。

“老人家,你刚才为什么一直在骂隔壁那人呢?”陈济平忍不住好奇,出声问道。

“若不是狱卒押着,我不止骂呢,我还想打死他!”老头没好气道。

陈济平笑道:“什么事气得要打死人呢?”他心想这老头年纪看着一把年纪了,火气却是不小。

“那胖子可不是普通人,是个邪教的头目!他在街上拦住我传教,说什么天下就要大乱,祝融即将再临人世,要用红莲业火烧尽世间罪恶。

我说烧就烧呗,我一辈子老老实实,有什么罪恶。他竟说什么人生来就是有罪的,说我们本来都是女娲造的泥人,那开天辟地的盘古力竭而亡倒地以后,我们这些泥人吃了盘古的血肉才有了如今这副血肉之躯。

那些吃了盘古血肉的泥人就是我们的祖先,我们都是生而有罪的。只有皈依信奉祝融大神,真心悔过才能从祝融的灭世烈火中活得性命,还要我交出全部家当证明悔过的诚心。

老汉我一辈子老老实实从不坑人骗人,存了一辈子的积蓄买了两亩地想安度晚年,这混账东西非要说我生来就有罪,要我交出家当来赎罪,你是说气不气人?该不该打?”老头越说越气,又扯开嗓子一阵乱骂。

“祝融大神?泥人血肉?生而有罪?”陈济平听得津津有问,把这邪教的教旨反复揣摩,觉得这创教的头目还当真有点想象力,居然能编出这一说法。他在秀院里听老师讲过邪教一事,搞得人精神癫狂,家财散尽,甚至献出妻女供头目玩乐。想不到在牢里还见着真事了!

“你这老头罪孽深重,执迷不悟,迟早要被祝融大神的红莲业火烧作灰烬!现在不赶紧皈依我们火神宗,还敢口出不逊,小心等不到红莲业火灭世,你的业报就早已经来了!”隔壁那黄袍胖子竟然听见了,朗朗高声道,听起来倒是气概赳昂,好似正义凛然。

陈济平心道:原来这邪教的名字叫火神宗。祝融是火神嘛,信火神的创了一个火神宗,倒也是贴切!

那老头听见对方还嘴,气得站起身来又是一阵痛骂。老头灰衣平民,没什么见识也没读过什么典故,骂来骂去总归就是那么几句。陈济平听得昏昏沉沉,竟然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陈济平醒来揉揉眼,看老头还在睡。也不知道他昨晚骂到多久才睡的,陈济平轻手轻脚的站起身来活动筋骨,怕吵着了还在睡觉的老头。他骂人那么凶,最好不要惹恼了他。

陈济平吃过狱卒送来的早饭,又无聊地躺在自己的铺位上怔怔出神,就这样不知道发了多久呆,他醒过神再看老头,居然还是没醒。若是再不起床把早饭吃了,狱卒就要来把餐盘收回去了。

老头新来的,恐怕还不知道规矩,陈济平不忍心让他挨饿,走去叫了两声,毫无反应。陈济平推了两下,想把老头摇醒,老头仍然没有丁点儿醒来的意思。陈济平这一推感觉不大对劲,老头身上似乎硬邦邦的,连忙一摸手,冰凉!再探鼻息,一点气都没有了!这人死了?!

陈济平赶紧大声叫唤,喊来了狱卒。牢房里是一阵喧闹忙碌,仵作在一旁验尸,狱头审着这附近的几个囚犯,尤其是同室的陈济平。问了半晌,也找不出个问题来。

跟老头对骂的胖子关在隔壁,跟老头同室的陈济平又无冤无仇。而且仵作验完尸体也说没有外伤殴打痕迹。这个存了一辈子钱买了两亩地,想着安度晚年的坏脾气老头就这么莫名其妙死了!

这个老头的尸体等仵作验完就被抬了出去,等着亲属来认领,陈济平看着刚才老头躺过的地方心里阵阵发寒。他倒不是怕老头鬼魂作祟,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陈济平是为这老头的死感到心寒。

这老头敢自问一生无罪,必然不是什么坏人。他勤俭一生终于满足了心愿时,却就这么无缘无故地死在了牢里,真是可惜可叹至极。若真有什么神明,陈济平倒想好好问问这个神明,老头为何落得这个命运。

“早就说了要皈依火神,这老头竟敢口出不逊,果不其然被神明降罪了。年轻人,你可要皈依我火神宗?前车之鉴就在眼前啊!”隔壁那黄袍胖子这时又出声说道,竟然又是在传教。

陈济平不作声,心想莫非是这个邪教的黄袍胖子半夜杀了老头?他们俩在街上徒手斗殴,又穿得杂色衣服,一眼就知不是修行人士,所以只给上了普通枷锁,并没有戴上禁术的指套。说不定就是这胖子白天故意藏拙,晚上使出术法杀了老头,陈济平心里认定了这邪教胖子是最大嫌疑,只有他有杀老头的动机。

那胖子又几次出声劝诫陈济平信神入教,陈济平都不做理睬。他白天闭目养神,一心等着晚上看凶手是否还要来杀人。

在一天的心事重重中,不知不觉天就黑了。陈济平白天睡足了觉,到了晚上反倒精神抖擞,满心警惕地等着凶手出现。如果真如陈济平所猜,这胖子果真是凶手的话,那么白天几次苦劝无果,晚上必定会有动作,至少也会来吓吓陈济平,让他明天乖乖入教。

陈济平等着等着,仿佛闻着一股沁人肺腑的异香,接着一阵困意袭来,竟有些迷糊了。他努力睁开眼睛,只觉眼前一片温暖光亮,侧头张望,竟已不在牢里。他撑起绵软的身子坐了起来,这不是在自家床上么?他怎么又回到了村里?

门咯吱一响,进来两人竟是陈大远夫妇,陈济平的爹娘!陈济平见着自己的爹娘不禁热泪盈眶,痴痴望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娘陈冯氏走过来拍拍他的脸,笑道:“傻儿子,爹娘出个门回来难道把你饿哭了么?娘这就去给你煮吃的!”说完转身进了厨房。

陈大远也走过来从怀里小心翼翼掏出个油纸包,一点一点打开,眯着眼对陈济平笑道:“儿子,我去集市卖完菜回来,看见这家盐焗鸡有好多人抢着买,我给你买了半只回来。你娘煮饭还要一会儿,若是饿了,你先啃个大腿解解馋!”

陈济平接过油纸包着的半只盐焗鸡,果然肉香扑鼻,馋得他口水都要流下来了。他捧起鸡肉也不拿手撕,就着嘴去咬下两块肉来,吃得满嘴流油,把嘴拌得吧嗒吧嗒直响。

吃着吃着,陈济平觉得怎么嘴里的肉有点太咸了,他用手在嘴角抹了抹油,再一看,满手竟是鲜血。赶忙吐出嘴里嚼不烂的咸肉,一看,竟是生肉还带着皮。

陈济平慌得连忙大喊:“爹!娘!”却没人应答。他跑进厨房一看,陈大远和陈冯氏夫妇躺在血泊中,早已死了。又惊又慌的陈济平四处张望,一回头却发现他二叔就站在身后,一脸阴沉地对他凶道:“是你害死了你的爹娘!”

陈济平大惊,把二叔双手一推往外跑去,边跑边喊:“我爹娘不是我害死的!”

等跑出门外,才发现门口站了一个青衣羽扇的男子飘逸如仙,正是他的恩师齐杨。齐杨转过身来一脸慈蔼,对陈济平朗声说道:“我们都生来有罪!我们都吃了盘古的血肉!吃了养育我们的大神!火神祝融即将临世,他会降下红莲业火清洗世间罪恶,唯有信奉他尊崇他,才能获得解脱!你还不醒悟么!”

陈济平被这一声呼喊,猛地醒了过来,满头都是冷汗。左右看看,还是在牢里,才放心地吁了口气。

“怎么样?在梦中可有醒悟?”陈济平循声望去,这黄袍胖子竟站在了他的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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