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声东击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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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想无益,王龛立已经带着手下一众黑衣的府丞、通判、中允、主簿、训导等人进入了文壁的按察使衙门。文壁不敢怠慢,这可是跟他同级的州府府尹,也带着自己手下一干人等迎了上去。

主宾就座,一番皮笑肉不笑的寒暄过后,锦城府尹王龛立开始表露来意:“刚才文臬台在锦城街上可是闹出了好大的动静啊!”王龛立故意在锦城两字上面说得特别重,聋子也听出来了他在强调什么,锦城可是他的地盘。

掌管一州财赋人事的宣政布政使衙门简称藩司,因此把布政使可称为藩台。主管一州司法刑事的提醒按察使衙门简称臬司,因此把按察使可以称为臬台。所以王龛立把同级的文壁称呼为文臬台,只有拍马屁的下级和不懂规矩的草民才会称呼大人。文壁也只需把府尹王龛立唤作王府台就行。

“王府台,火神宗是袁督抚和侯王爷都发文点名要清剿的邪教,我在街上逮回那三人便是火神宗的传教长老。这三人作恶多端才灭了富户吴家满门,不管是闹多大的动静,我都要逮住他们。”文壁拿着剿灭邪教的尚方宝剑有恃无恐,慨然答道。

“剿灭邪教是整个华西州的大事,有关社稷安宁我等责无旁贷。但是文臬台身为堂堂三品大员,总是亲自上街捉贼,未免有失体统,那还要衙门里那些捕头捕快做什么?难怪民间送了文臬台一个绰号叫华西州总捕头。”王龛立在文壁的虎皮大旗下不好直接进攻,不动声色的略略一缓,不提案子却调侃起了文壁的绰号。

“我不就是全华西州捕头捕快们的头头么?叫总捕头也没错啊。”文壁得意地应道,看来他对这个绰号不仅不介意,相反还有些得意。

“那还请总捕头把这几个邪教妖人交给我们锦城府来审,毕竟是在我们锦城地界上出的案子,等审出结果再交给臬司衙门复审,这样在程序上也才合规。”王龛立这个官场老油子果然厉害,顺着文壁的话头叫他总捕头。

捕头不就该只管捕不管审么,不仅如此,王龛立还拿出了条律程序来撑腰。审案程序本来就该先由地方衙门审,再根据判定轻重往上递呈复核。若只是一般打板子罚钱的小事都是地方衙门直接定了。若是要坐牢的徒刑,就要从地方呈到主管司法刑事的本州按察使衙门来复审。再若是要砍头的死罪,就还要从本州按察使衙门往京城的大理寺和刑部呈送。

“哎,王府台客气了。锦城在你治下如此繁华荣盛,不说在华西州,就算在整个华夏数十个州的州府里也排得上前五啦。我知道你日理万机,事务繁忙,所以这个案子就不用麻烦你啦,犯人也懒得移来移去以免出什么漏子。本来刑事就是我的本职,就让我为王府台分忧了吧。”文壁当然舍不得交出自己亲手辛辛苦苦逮住的邪教人犯,若是审出什么大线索可是一件大功劳。

那个陈济平就因为清剿火神宗分堂的事,立下了一场大功。这小子现在还懵懵懂懂不知道官场的规矩,等他以后就知道这桩功劳的大好处了。

“吃着皇粮,享着品阶,我王龛立可要把分内之事都干好了才对得自己良心。难道文臬台要让我做个尸位素餐的庸吏么?”王龛立故作不满道。

三品往上皆是赤衣。若要真打一架,也有召灵修为的王龛立肯定打不赢常常实战动手的文壁。但是论这嘴上辩论的功夫,文壁真是说不赢王龛立。

文壁哑口无言,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似乎这回是不可能拒绝王龛立要人了。身边一群手下眼看着到手的功劳要被人牵走了,急得快要跳起来了,可是两个老大说话,哪有他们插嘴的份儿,只有盯着文壁这个按察使干着急。

“除了这三人,似乎文臬台还为这案子传唤了一人?”王龛立并没有穷追猛打,而是突然话锋一转。

文壁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一脸狐疑道:“北山茶馆老板蒋亦川?”

王龛立点头笑道:“看来文臬台剿灭邪教心切,忘了一个大忌了。”

文壁听了这话像是恍然大悟,猛地一拍脑袋道:“哎呀,幸亏府台提醒。人还没传来,我叫人去赶紧拦住。”说罢他立即转头对身边的手下急忙道:“赶紧去北山茶馆,若是还没拘人就赶紧拦住回来。若是已经拘了立马放了,再道个歉赔个礼。”

“看来文臬台还是记得起这条朝廷的令文。华夏所有衙门都要对北山人要宽容礼待,让北山人感受华夏天朝的盛世繁荣。都说北山人若是在这里遭了一分罪,回去就大肆宣扬说华夏皇帝刻薄寡恩官吏横行无德,叫陛下怀柔一统的大计如何得偿所愿呐?”

王龛立把这事的严重性说了出来,把文壁惊得脑门出了一层毛毛冷汗。他真的是一时破案心切,竟忘了这么大个禁忌,若不是王龛立登门来提醒,还真就闯了大祸了。北山茶馆在锦城也算颇有名气了,这事想瞒都瞒不住。

“既然文臬台想要留下那三个邪教人犯那就留下吧,若是移交路上出了差错叫犯人跑了,那可都怪到我的头上了,怪我非要来臬司衙门要人。”王龛立突然说出这句话。

文壁有些措手不及,这王龛立怎么突然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明明刚才步步紧逼地要人,文壁都已经词穷了,却又突然不要了。这葫芦里不知道卖的什么药!

“那我就不耽误文臬台审讯了。邪教妖人警惕极高,若动作慢了,好不容易审出的线索都统统作了废,岂不是叫文臬台白费了一场功夫。”王龛立说着就站起生来,真的就要走了。

又是一阵客套寒暄,文壁把王龛立和他锦城府一行官员送到了衙门口,目送他们离去。文壁站在门口看着王龛立他们离去的背影,沉思不已。他真搞不懂这王龛立来闹这么一出到底是干什么。

旁边一个平日机灵的主簿说道:“头儿,看来那个蒋亦川是袁督抚的人呐,把堂堂三品府尹都叫来捞人了,一点苦都不叫他受啊。”

文壁一听心里也反应过来了,就算是不能宽容礼待北山人,这回可是名正言顺的邪教大案,再宽容还能宽容到北山人在华夏为所欲为不成?这王龛立醉翁之意不在酒,声东击西啊。他本来就没想过要那邪教人犯,只是想救蒋亦川罢了。

本来文壁身为华西州按察使,直属上司就是华西州督抚袁礼帆。可是布政使、按察使等几人的职责几乎就把一州的实权瓜分得干干净净,督抚真的成了一个监督巡抚的空架子。所以袁督抚使出各种手段,从各专职衙门收了不少实权上来。但实权也就意味着实力和油水,袁督抚自然就跟下面这几个手下生出了间隙。

其实无论在什么地方,没人会喜欢自己的顶头上司,顶头上司意味着可以直接指手画脚,直接调度提压,直接奖惩赏罚,不生出龌龊才怪了。加上做事离得近,上司到底有多少真本事也是一清二楚,若没有惊为天人的本事,属下哪还生得出敬畏之情。

所以身为督抚直接辖下的按察使,文壁却跟华西王侯西望走得格外近些,文壁能跟袁礼帆分庭抗礼全赖侯西望撑腰,不至于成了督抚的牵线木偶。

而锦城府尹王龛立因为当初自己丧子那件事情彻底恨上了替陈济平开脱的侯家,要想继续混下去,只有投靠督抚袁礼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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