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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二章 罂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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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中如今一派宁和,再不见那日宫变时的血腥之景,西夏使臣也已请辞,即刻便会离开大武。

  武荣明送走了恩师奇山先生和智文、智机两位大师后,快步回到了御书房。

  那日杜婵音和生云鹤救下赵太后,他们几人出了那座宫殿,就在走出不远之时,立刻就被喊杀着冲出的叛军包围了起来。

  还好那时候,一直在山中闭关的奇山先生收到杜婵音遣人递的信,带着门下众弟子及时赶到。

  之后又有智文、智机两位大师,带领金明寺的众武僧也赶来相助,最终护着他们杀出了一条血路,他们才能安然等到禁军到来。

  如今宫中局势已定,奇山先生又要回山中闭关,智文、智机两位大师也打算接着去云游天下了。

  因先皇驾崩举国节哀,故武荣明推迟了登基大典的举办。

  登基典礼虽然推迟,可武荣明已是名义上的皇帝了,自然是掌帝王之权,每日里政务繁忙,日理万机。

  待武荣明批阅完一部分奏折,方才直起身,就看到杜婵音正踌躇地站在御书房的门外,一副不知当进不当进的犹豫模样。

  武荣明笑起来,立刻出声问道:“杜姐姐可是有事?”

  见武荣明发现了她,杜婵音不再迟疑,几步进到殿中,上前对着武荣明行了一礼,而后直接道:

  “皇上,唐香要走了……”

  “什么?”

  武荣明笑容凝在脸上,瞳孔骤然一缩,不敢置信地看向杜婵音。

  他终于得到了这皇位,能给唐香心中的许诺了,可唐香却是要离开了,这怎么可以?

  武荣明只觉胸口一窒,心一直一直地往下沉,就好像溺水的人,呼吸都困难了起来。

  他强忍住心中泛起的痛楚酸涩,艰难地开口向杜婵音问道:“她如今在何处?”

  京都城外的十里长亭背后是一大片梨树林,清风一卷,梨花一片片飘落下来,穿亭飞舞,不知接送了多少来来往往的行人。

  西夏王穆元默走到唐香面前来,蹙着眉头问道:“你真的也要走吗?”

  “是。”

  唐香看着穆元默,点了点头。

  穆元默闻言无奈的轻笑一声,“本王好不容易说服了自己成全你,并且为了给你清除障碍,还委屈了本王的亲事,可到最后,你却还是要走,早知这样,还不如就让你跟本王回西夏好了。”

  唐香对穆元默抱歉一笑,“你该知道,我既无心,西夏也是留不住我的。况且如若不是西夏王你心甘情愿,谁又能真的委屈得了你?”

  穆元默笑笑,不置可否,“如此,本王这便告辞了,山水有相逢,我们他日再见。”

  唐香点了点头,低眉对着穆元默屈膝行了一礼。

  穆元默见状,嘴角挑起一抹轻笑,便转身离开了。

  目送穆元默的背影消失不见,唐香转身也正想离开,却有一道低沉沙哑的声音,从她的耳畔传来,令她的脚步顿了顿。

  “你真的要走吗?”

  唐香飞快地转回身子,发现武荣明已不知何时走来,站到了她的面前,正目光紧紧的凝视着她。

  唐香犹豫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

  武荣明见状悲凉一笑,“为什么不告诉我?”

  唐香垂下眼帘,轻轻回道:“既然终要离别,再见也只会徒增烦恼。”

  武荣明闻言神情变得越加受伤,他张了张嘴,最终从唇齿间吐出了心中的奢望:

  “你能不能不走?你留下来,留在我身边好不好?这回我一定不会让你后悔的!我已想好了,我参加登基大典之时,就是你封后之日,我会以这锦绣河山为聘,娶你为妻。”

  唐香闭上眼,眼角有泪滑落,却终是回道:“抱歉,太晚了。”

  武荣明痛苦地紧握住垂在身侧的双手,因骤然用力,他的指骨都隐隐的发白了。

  唐香终究还是要走,他终究还是留不住她。

  他知道,即使他再如何死缠烂打,哪怕是威逼利诱,都不可能留下她。

  也罢!

  她既不愿留下,他又何必强人所难?

  她的心,向来比他狠,如若这才是她想要的,他成全她,放她走。

  看到武荣明痛苦的模样,唐香的胸口隐隐的疼痛,就好像蚁噬一般,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压抑着痛楚缓缓道:

  “武荣明,抱歉,我们之间的爱,就好似那盛开的罂粟花般,一开始会让人觉得很甜蜜,可到后来却是越来越痛苦,我不想从此以后变得不择手段,变得患得患失面目狰狞,所以我选择离开……”

  看着唐香这副苦痛和纠结的模样,武荣明心中又悲又疼,他压抑住满腹心酸,故作轻松地笑笑:

  “傻丫头,跟我还用说什么抱歉?你该知道,无论你做何决定,我都不会怨怪于你,我所愿的,唯有你能安康顺遂。”

  听了武荣明的话,唐香不知为何,一种从未有过的伤心和委屈突然涌上心头,让她再也无法控制自己。

  她双手掩脸,开始无声地啜泣起来。

  武荣明的眼眶也红红的,他伸手揽过唐香的肩头,轻声安慰道:“莫哭,你想去何处,尽管去好了,我不会再阻拦于你,只是你也要答应我,要好好待自己。”

  唐香一面呜咽,一面点头。

  两人静静地依偎在一起,谁都没有再说话,时光好似在这一瞬间忽然停止了一般,只是周围的空气中,始终笼罩着深沉的落寞和无限的哀伤。

  他们明明说好了相濡以沫,最后却是要相忘于江湖。

  半晌,武荣明先开口道:“决定好去哪里了吗?”

  唐香已止了哭泣,只是眼眶、鼻翼依然红肿难消,“决定好了。”

  “哪里?”

  “鬼医老先生已答应收我为徒,我会和他老人家一路行医,去看尽这世间山海。”

  武荣明点了点头,轻柔的声音中好似含着一抹苦涩,“那么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唐香垂下眼眸,“如若有缘的话,还会再见的。”

  武荣明苦笑一声,并未再接着问下去。

  他如今虽已贵为了大武的皇帝,却还是收不住眼前女子的心。

  日后金碧辉煌的皇宫高墙内,虽有阅不尽的繁华景致,赏不完的歌舞清乐,他却再也不会见到眼前女子对他巧笑倩兮了。

  也罢,宫里本是这世间最为波谲云诡的阴暗地方,又如何留得住她这般干净直率的明媚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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