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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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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衔春泥, 花开锦绣。

赏花宴就设在御花园,满园春色姹紫嫣红,衣香鬓影穿梭其中, 当真是花比人浓,人比花娇。

自韩贵妃被褫夺六宫之权后,便在未央宫中禁足月余,此次赏花宴还是她这些日子以来头一回当众露面。

只她素来要强, 绝不能容忍旁人来看她半分笑话,此时妆容精致端坐席中,瞧着依旧是那个贵气逼人、高不可攀的贵妃娘娘。

一旁斟茶的宫女似是被她周身气势灼得烫了手,茶盖一歪泼了些许茶水出来, 洇湿了贵妃宫装。

宫女骇得面无人色,立时磕头告罪。韩萏沉了脸, 若是从前,她必定当场发作, 然此时感受到四周投来的若有似无的目光,她顿了片刻, 终是忍耐下来。

如今韩氏处在风口浪尖,父亲一再交代要谨慎小心,万不能被人抓住把柄。韩萏拢了拢护甲,只道:“罢了。”

她离席更衣,太后瞧她一眼便也没再管她, 目光又在周边扫了一圈,却没看到兰嫔,便多问了句。一旁的庄妃答道:“兰音妹妹许是不适应这馥郁花香,到外头透口气。”

“她怀着龙嗣身体要紧,不必在意哀家, 让她早些回去休息吧。”

庄妃应是,原想让身边的宫婢去传话,然想了想,还是亲自起身。

薛兰音就站在回廊的台阶下,远远瞧见那穿着正紫色宫装的贵妃娘娘娘款步而来,鬓边的七尾凤钗熠熠生辉,流苏微晃摇曳生姿。

韩萏见到薛兰音,下意识眉心微蹙,无视她屈身行礼便要径直走过,然薛兰音已迈上了台阶,拦在她身前。

“许久未见娘娘,娘娘可安?”

薛兰音近一步,韩萏便警惕地退一步。

薛兰音轻笑,眸中却无半点笑意:“怎么,娘娘怕我?”

众人皆在席上,此时回廊边上寂寂无人,偶尔有宫婢经过,见到贵妃和兰嫔在此,也都不敢多看。

韩萏的目光落到薛兰音微微隆起的腹部,心下愈发不安,也不从她身侧过了,转身便要离开。然臂弯间骤然一疼,却是薛兰音伸手将之死死拽住。

韩萏怒极:“你做什么!”

她身侧的宫婢见势不对便要上前,却被千珏抢先一步拦下。

薛兰音微微勾唇,一向清冷的双眸中骤然迸出叫人心惊的浓烈情绪,似是霎时扼住了韩萏的喉咙。

她仅用两人可闻的声音道:“自然是做贵妃娘娘当年做过的事。”

韩萏猛地睁大了眼。

当年……她如何知道当年!

薛兰音字字轻柔,却一点一点击溃韩萏的神志:“当年你用一个孩子换来了贵妃之位,可曾想过有朝一日也会因为一个孩子,将这贵妃之位断送?”

“如今,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一时之间,韩萏只觉一股凉意从后脊升起。

错了,他们都错了。

原先只以为薛兰音是凭着张与那人有七分相似的脸才得圣上注意,那是自打娘胎里带来的运道,可眼下看,薛兰音入宫绝非巧合!

她是一把刀,一把割开十八年前一切真相的刀,一把对准韩氏命脉的刀!

韩萏目眦欲裂:“你同那人究竟是什么关系?”

“怎么,连称一句先皇后都不敢么?”

薛兰音抬眸,欣赏着韩萏面上的神色寸寸龟裂,直到候在小径上的宝顺突然唤了声:“娘娘!”

他来了。

薛兰音轻轻一笑,背对着来人松开了韩萏的手,自阶上一滚而下。

来人只多不少。

离席的庄妃在半道遇上了圣上和赵逸,禀明情况后,赵冉不放心便亲自过来寻,庄妃和赵逸便也紧随其后。

然刚下回廊便听一声惊呼,只见身着湖绿宫装的女子被人一推,从廊下的石阶上滚落。

“兰音!”

赵冉登时目眦欲裂,赵逸同样双目充血,疾走上前却又忽而顿步。

陛下在前,他连靠近的资格都没有。

赵逸面色一白,双拳紧握。

旁人不曾发现他的异样,庄妃却看得清清楚楚,一时心头大惊,险些站立不住。

何时的事情?从何时起,她的儿子竟对兰嫔生了这等心思!

是他此次回宫之后么,还是……更早?

庄妃忽而想起,兰嫔住在惠芳殿的那些时日,逸儿隔三差五便来请安,莫非、莫非……

圣上的疾呼骤然传来,庄妃抬眸,只见薛兰音倚在圣上怀中,面如金纸。

裙下的血色一点点蔓延开来,刺痛了所有人的双目。

“快!宣太医!”

赵冉咬牙将薛兰音抱起,抬眸看了韩萏一眼,目色阴戾。

“不是我……”韩萏下意识想辩解,却又忽而一滞。

她想起许多年前,也曾发生过相似的一幕。只不过那时候,她是依偎在圣上怀中的那个,站在他们对面的,是当时的正宫皇后,卫重雪。

“不是我。”那时的卫重雪面色微白,却只淡声道了一句。

然圣上半字不信,厉声而斥:“你这毒妇!”

这句之后,卫重雪再未开口辩驳过半字。

如今,圣上以同样的目光看向了她,冷厉失望,漠然无情。

竟是一如当年。

今日正是花神节。

商丽歌换上新制的花神衣,乌发半挽,眉间贴了金色花钿,坐于牡丹花卉的云锦舆车中,明艳不可方物。

上青山的一路落英漫天,连空气中都是馥郁芳香。青山顶上有一汪碧鸿泉,商丽歌需以柳枝点泉水泽被,向花神祷告,以祝百花争妍礼乐兴盛,澧朝风调雨顺百姓福乐安康。

其目的有些类似于皇家的祭祀,然天子祭祀在护国寺,更为庄严神圣,民间百姓的祷祝便在花神节,在这日出门求姻缘的善男信女也更多些。

待三炷青香燃尽,花神节的祭祀方可落幕。

返程时,商丽歌没上那坐着颠簸的舆车,而是回了自己的马车中,车厢坐垫下有半件沾着血色的花神衣,无论是颜色质地还是款式,都与她身上这件别无二致。

她与卫临澈约定的日子,便是今天。

商丽歌刻意耽搁了会儿,待观礼扫尾之人尽数离开,方吩咐车夫启程。

喧嚣过后的山道尤为寂寂,两侧茂林深密,数条小径穿插其中,一眼望不到头。

蓦然一侧密林间惊鸟丛飞,车夫猛地勒马,神色沉凝:“姑娘待在车中,莫要出来。”

商丽歌应好,将坐垫下的血衣取出,拢在了身前。

果然不久之后,林中哨声鸣响——

这是她与卫临澈定好的行动暗号,卫临澈的人就藏身于密林之中,待马车经过之时跃身劫车,只需将公子的人拖住,她便能驾马离开。

这青山的地势她已研究过多次,地图上的点卫临澈也都一一踩过,沿着中间的岔道过去有一面陡峭岩壁,到时她只需让马车坠崖,再将血衣裹着山石扔下,一切便都顺理成章。

这个时节又是这般茂密的丛林,定有野兽出没。即便有人搜下山崖去,也只会以为她的尸身是被附近的野兽叼走。

此时,两侧密林间已跃出十数道身影来,皆是黑衣蒙面的练家子。卫氏退居闵州,然手下还是有不少忠心的护卫,虽未入行伍,但卫家御下只奉军令如山,操练起来比军中之人也不遑多让。

这也是商丽歌会选卫临澈帮忙的原因之一。

这些人本是奉卫家家主之令,护送卫家小郎君平安返回闵州,如今却是照着卫临澈的意思,当了回蒙面山贼。

公子的人亦个个都是好手,两方缠斗起来皆足以自保,也足以将人拖住个一时半刻。

正如商丽歌预想的那般,跟着护卫她的暗卫瞬时现身,同黑衣人缠斗在一处,车夫抽出车辕下的兵器,几下格断左突右挡,意图驾马冲出包围。

然就在此时,密林之中竟又奔出一伙人来,气势凛冽举刀便砍。

“姑娘快走!”

后头的暗卫来不及跟上,车夫一人难以招架,带着两个意图上车的黑衣人摔下车去,商丽歌回头望了一眼,心头顿沉。

这不是卫临澈的人!

他们的人下手皆有分寸,绝不会同这伙人一般刀刀要人性命!

是真的匪寇,不,是杀手!

“咻”的一声,箭矢破空而来,钉在了车厢之上。商丽歌半跪在车前,一抖缰绳,驾着马车往岔路上去。

又是接连几声破空,商丽歌伏低了身子,紧紧攥着手中缰绳。

马车一路飞驰,前头不远便是山崖,她已穷途末路。

商丽歌解着衔接马匹和车辕的绳索,然骤然一支冷箭飞来,直刺入马身,骏马长嘶,愈发疾奔而去,竟是已然失了控。

此时,卫临澈的人也已察觉不对,立时收手后撤,公子的暗卫便飞身追了上来,拦杀了几个放箭的黑衣人,直追马车而去。

然马车疾奔得太快,不过是一个拐角的功夫,待视野中重新浮现车影之时,失控的马匹已然奔下山崖,连带车厢也跟着坠落。

山壁之间轰声隆隆,眺目一望但见尘土飞扬,飞尘散尽后,山崖之下只余一点马尸和依稀可见的断辕残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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