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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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是没有选择的。

痛苦来了,除了承受,仍旧只能承受。

从陆承那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十点半了。

李琴琴过来开门,问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第一天上课,学生提问的比较多。”许青舟只好敷衍着回话。

然后他从钱包里,数了数钱,拿了五千块钱给李琴琴。

“今天学校给结了一万,我留五千。剩下的五千先还你,这几个月你从家里支了不少钱给我。”

李琴琴瞟了他一眼,把钱推回去了:“咱们夫妻,说这种客气话干什么。谁也不希望咱爸得病。”

许青舟拿着钱心想,是啊,谁也不希望。

“你拿着吧,以后用钱的地方多。吃饭了吗?我怕你赶回来没时间吃饭,给你留了一口粥。”李琴琴说。

许青舟确实没吃饭,他说好,然后问:“柔柔呢?”

“柔柔睡了。”

许青舟点头示意知道了。

他趁着妻子给自己热饭的时候,进浴室洗了个澡。

洗澡的时候,后面有东西顺着水流出来,许青舟没忍住,蹲在地漏旁呕了好几下。

他觉得自己够贱的。

他洗完澡出来,李琴琴整把晚饭热好。

“怎么洗个澡这么久,皮都搓红了,快吃饭吧,你明天不是早上第一节课?”

许青舟想了一下课表,疲惫说:“还真是,最近累的日子都忘了。”

李琴琴笑了笑,趁着许青舟吃饭的时候,就也在旁边坐着批学生的卷子。

许青舟喝了几口粥,觉得胃里恶心还没散去,实在没胃口。

他叹了口气,突然问:“琴琴,咱爸的房子……还是卖不出去么?”

李琴琴抬头看她一眼,皱着眉摇了摇头。

“也不知道是撞了什么邪,去年邻居卖房子,都卖了七十万,可咱们这个,挂出去这么久,也没人来问……”

许青舟说:“我再去找找中介吧,也在网上发发。”

李琴琴想了想,放下笔:“其实倒是有个人来问,不过才给三十万……三十万也太少了。”

许青舟本想说,实在不行三十万也卖了吧。可是李琴琴紧接着道:“要是三十万,我不想卖。谁知道以后房价还会不会涨,而且……咱们也得给柔柔考虑啊。”

李琴琴说:“我想着虽然柔柔现在还小,但是女孩将来找朋友,没点家底要受欺负的。咱们家也不算富裕,好歹将来,给柔柔留一套房子……”

许青舟听她这样说,便闭嘴不说话了。

他站起来,把没喝完的粥封了一层保鲜膜,放在冰箱里,回头看见李琴琴还在改作业。

“李老师,别改了,早点休息吧。”许青舟说。

李琴琴瞟了她一眼,嗔道:“不改怎么办,明天上课要讲卷子呢。”

许青舟看了看表,都已经十一点了。两个人明天都有早自习,六点起床,七点二十就要到学校。

“怎么最近作业卷子都要改到这么晚啊?”他问。

话说出口,他就知道自己错了。

李琴琴扫了他一眼,没说话。但许青舟知道,可能她也在外面接了补习。

下个月柔柔幼儿园也要收钱,李琴琴还想给女儿报个舞蹈班。

许青舟叹了口气,心里一瞬间就有种揪着疼的难受。

他坐过去,看了一眼李琴琴手上的卷子,自顾自拿了一份,替她改了起来。

“以后补习你别接了,都辞了,我一个人就行。”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我新找的这家机构……给钱还挺多的。就是远一点,以后我可能没太多时间陪你,但是钱的事……琴琴,我来想办法。”

李琴琴瞟了他一眼,然后看看许青舟三俩下批完的一份卷子,审了审没错,就没再说话。

许青舟当年是全市第一的高考成绩考进的师范大学。

虽然教了这么多年语文,但是英语一直没落下。李琴琴就是觉得这个男人聪明,当初才会被他迷住。

一开始嫁过来的时候,父母担心,说许青舟从小没妈,单亲的孩子恐怕性格不太好。

但是这么多年了,两个人的日子过得始终不温不火,许青舟倒是从未辜负过当初那句:琴琴,我不想让你受委屈。

周四的时候,许青舟趁着中午没课,和学校请了个假,带着许河去做透析。

这次是要做血透。许河不太适应,透的的时候一直在疼,不断和许青舟说,不透了。

许青舟劝了一会,浑身也有点难受。他晕血,看着那么一根粗的红管子插在旁边,暗红的血在管子里流,他胸口憋得快喘不过气。

许青舟和医生交代了一句,自己出来门口透气。

刚站了几分钟,就看见季涵拿着一叠资料风风火火的从医院大门里出来。

“许老师?”季涵明显也看见许青舟了,叫了他一声。

许青舟本想装作不见,被叫名字,也不好再无视,于是扭头打了个招呼。

“季秘书。”

季涵问:“来带你爸做透析?”

许青舟点头。

季涵笑笑道:“现在手头宽裕点了,可以给你爸换个自费的药,国外进口,虽然贵但是效果好。”

许青舟其实心里有换药的想法,这会逮着季涵,突然就问出声:“那……季秘书您看,换、换什么药好?……”

季涵愣了下,笑道:“你问我,你不怕我坑你?”

许青舟低头,揪了揪手上的常年写板书留下的死皮。“季秘书是名牌大学的医学高材生,问你……比问医生心里踏实点。”

季涵挑了下眉毛,勾着嘴角说:“那你要真信我,我推荐个药给你。这个药我们也做代理,效果肯定是优于市面上的其他药。陆总那人眼光高,不好药他不会选,只不过就是贵。”

季涵说完,又补充了一句:“要是陆总发善心呢,还能给你便宜点,就看他肯不肯点头了。”

许青舟琢磨了一会,大概明白季涵的意思,低着头把药名记在了手机备忘上,只说:“我知道了,谢谢季秘书。”

季涵拍了拍他肩膀,看了眼表,拿着文件袋风风火火的走了。

许青舟站在医院门口,被凉风一吹,忽然就觉得有点冷。

这种冷一直持续着,直到天气转凉,转瞬入了秋。

学校马上就要期中考试了,许青舟忙的昏天黑地,还得了伤寒感冒。

感冒的时候他也不敢请假,请一天假,就是四五节课,补都补不回来,许青舟只能撑着。

好不容易撑到期中考试完,学生放了一天假,许青舟上午改完卷子,想着下午估计能歇半天,陆承卡着点给他打来电话,让他过去。

许青舟没辙,只能和李琴琴说了一声,临时有家教。等他出学校后门的时候,季涵已经开着奔驰车停在路边等他了。

进屋的时候,陆承似乎是刚洗完澡,浑身穿着一件浴袍,头发上还滴着水。

他一边擦头发,一边指示许青舟去洗澡。

许青舟进浴室里,做了下心理准备,这才开热水浑身上下淋了一遍。

上次做的时候,陆承连让他洗澡的机会都没给,直接就把他按在了床上。

许青舟第一次,也不会放松,两个人都疼得不行。

事后许青舟好几天不敢坐。

好在那阵子课多,他天天站着,反而还好受些。

这会又要见陆承,许青舟心里就有点害怕。

洗完澡出去的时候,陆承正坐在桌子前面看一份文件。

他没给许青舟拿浴巾,许青舟也不敢随便用,于是淌着水站在地毯上,打了几个喷嚏。

陆承听见声音回头,冷冷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许青舟就接着那么站着,第三次打喷嚏的时候,陆承似乎有点烦,终于发了善心,从柜子里翻出了一条浴袍扔给他。

“你感冒了?”陆承问。

许青舟带着鼻音嗯了一声。

于是陆承又从柜子里翻了一盒药扔给许青舟。

药盒上全是英文,许青舟勉强看懂。

他穿着浴袍去厨房倒了杯水,把药吃了。

回到卧室的时候,陆承已经把文件放下了,手上把玩着一瓶润滑液。

许青舟一看那东西,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瞳孔止不住的缩了缩。

…………

…………

…………

就这么做了一会,可能是感冒药起了作用,许青舟感觉整个人昏昏沉沉。

他浑身绷紧的肌肉似乎放松下来,闭着眼睛的时候,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

具体做到什么时候,许青舟都不太记得。

他大概是累得睡着了。

睡着的时候,许青舟似乎做了个梦。

梦里他还在高中,繁重的课业和日复一复的枯燥生活,让他有种麻木而疲惫的感觉。

他梦见自己在学校里一直走,走到两条腿都酸软,才终于走到一个高台上。

高台旁边有他爸,那个男人永远皱着眉头,板正着脸孔,穿一身中山装,带个眼镜,那双眼睛里含着某种顽固的不满。

许青舟挺直着背,站在高台上。他想起来了,那是文山中学的校操场讲台。

他似乎看见底下有黑压压,密密麻麻的人,一个个没有脸孔,眼睛是黑窟窿,嗡嗡的交头接耳。

然而他转头,看见旁边站了个少年。他的皮肤很白,眼角下有一颗乌黑的泪痣,一脸平静,眼睛里却似乎有一团跃动的光。

他穿着初中部的衣服,许青舟觉得有点熟悉。似乎他总能在这座讲台上看见对方。

是谁呢,他想。好像是姓……

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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